✎作者 | 赵皖西
✎编辑 | 谭山山
“千万不要堕落成一个女作家。”大一到中文系报到前,同样出身中文系的母亲叮嘱马凌。从小,母亲就给马凌营造了一种开明的阅读环境——不会强迫女儿看任何书,但不管女儿看上什么书,她都会花钱买。所以,马凌很早就获得了购书自由。然而,在那个时期,女作家普遍被污名化。“记得当时开始流行一个概念,‘身体写作’,好像只要是女性作家,就必然是写自己的隐私,写得七情六欲,写得涕泗横流。女作家,尤其是漂亮的女作家,人们总以别样的目光看待她们,似乎她们是动用了身体资本,才取得了文学成就。”《一个人的战争》
林白 著
花城出版社,2015-3
出于对女儿的爱护之心,母亲鼓励马凌去当一个女教授,因为女教授的道路要平坦、容易许多。读文学读到硕士毕业,马凌觉得学校图书馆文学部分的书看得差不多了,便将眼光转向与文学左近的史学。在史学研究界浸淫几年之后,她开始对“历史的初稿”发生好奇,转而学习新闻传播学。如今,马凌在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任教,成为一名以赛亚·柏林所说的“狐狸型学者”。但文学从未离开她的生活。作为最早那批豆瓣用户的一员,多年来,马凌在豆瓣上发表了一篇又一篇书评。如今,这些文章结集为《多年爱书已成精》。从毛姆、张爱玲、伍尔夫,到梵高、高更、香奈儿等,她以一个“书虫”的阅读妙趣和“学院派”的学养视野,带领读者走近这18位作家、画家、艺术家。《多年爱书已成精》
马凌 著
上海文艺出版社,2023-10
5月20日,腾讯新闻在上海举办了主题为“从她说起”的女性成长故事分享会。马凌作为分享嘉宾,做了题为《以她们为镜,看见自己》的主题演讲。她从自己的文学经历讲起,聊到文学史中女性作家和女性作品,以及自己身边的典型女性创作者。我们跟马凌聊了聊,对话涵盖中国现当代作家、女性文学、地域文学等多重视角。
马凌在“从她说起”分享会现场。(图/腾讯新闻)
文学能让人更加悲悯
新周刊:你拥有文学、史学双重学科背景,又在新闻学院任教,如今写书评。以前这些积累,对你有什么助益?马凌:我很开心自己是从文学起步的。每个人可能都一样,长期从事一个门类,就会感到厌倦。我当时确实对文学比较厌倦,才去搞了史学,然后又搞了传播学。但回过头来看,文学是我一生的基础,文学给我提供了人文主义的视角、达成对他人同情性的理解。在文学作品当中,一个人即便是贼、抑或是被社会所不齿的妓女,一旦进入文学,叙事伦理就决定了这个人会成为主角。作为读者,你要试着去理解他,在理解他的过程中,你知道他的故事,知道他是怎么在具体情境中做选择的,于是多半会与他共情;哪怕他可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,也会表现出若干人性的闪光点。文学能让人更加悲悯——“因为懂得,所以慈悲”,这种悲悯,既对自己、也对他人。如果从文学的角度理解世界,我们就会变得温柔起来,而且不偏狭了,宽广了。所以,文学一直是人生最好的一层底色。《罪与罚》
[俄罗斯]陀思妥耶夫斯基 著,汝龙 译
译林出版社,2021-5
年轻时读文学作品,我现在回顾起来会觉得,因为当时阅历有限,未必能特别透彻地了解它们,甚至有好多情节设置都没能理解。但当我有了阅历之后,回头再读,就像喝茶喝到第二泡,滋味就出来了。好的文学,应该是在人生当中反复阅读的,可能读一遍、两遍还不够,有些好的作品需要读三遍、四遍,甚至伴随你一生。这也是为什么,我已经离开文学和史学,到了新闻学院,现在愿意回过头来重新阅读文学,并努力把一些感受表达出来。马凌:我从小就爱好美术,也曾经想考中央美院的美术史论系。在命运的捉弄下,我去了中文系,就放弃了美术史。我一直觉得爱好是最好的老师,真正的爱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抑制的,所以,我一直没有放弃对于美术史的自学。等到我成了大学教授,复旦大学总体氛围比较自由,我可以把我所掌握的知识打包成一门课,就开了“图像学研究”课程。这样一来,我的爱好变成了专业,可以向学生普及这些知识了,我挺开心的。另外,在传统史学研究当中,虽然我们一直在说“左图右史”,但实际上,“图”被大大忽略了。我们可能只关注了极少数图像,比如河图洛书,但更大量的图像被忽视了。图像是文化传承的介质之一,也是重要的史料,近些年,国内外的史学同行们都在一起复原它。如今,来到视觉的世纪,图像变得非常重要。但普通大众的图像素养通常都不高,我们不知道如何理解所看到的这些图像,所以图像学或者说图像研究一下子成了一门显学。目前国内研究图像研究得最好的,应该是计算机学科,他们发的论文,在知网上用“图像”作为关键词搜索时,占到了95%。人文学科如果再不紧紧跟上,可能就完全落伍了,甚至可能就被新生产出来的图像操控了。所以,我们还是应该把图像学补一下。《图像学》
[美]w.j.t.米歇尔 著,陈永国 译
北京大学出版社,2020-3
“一间自己的房间”
新周刊:你在演讲中提到伍尔夫那句名言:“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的话,那她一定要有钱,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。”你怎么理解这句话?马凌:我们可能对伍尔夫这句话太抠字眼了。当她提到经济独立、提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的时候,更多女性作者想的可能真的是一间自己的书房,其实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。如果看伍尔夫的传记,她过着很多女性所向往和羡慕的生活,她的老公对她言听计从——感觉是那种“宠妻狂魔”。她说这句话的时候,是有一点撒娇的,她也确实在后院里有自己的一个专门用来写作的房间。1912年,弗吉尼亚·伍尔夫与莱昂纳德·伍尔夫结婚。(图/wikimedia commons)
我觉得她真正想说的“房间”,指的是物理空间加心灵空间,而且更多是从精神层面来讲的。外界对你有各种各样的压迫,你要在心中筑一间小屋,这片空间是你独享的、不受任何东西侵占的。像我喜欢的、最近刚去世的爱丽丝·门罗,她直到生命后半程才有了自己的“房间”。她常在访谈中提到自己的日常生活,比如每天都要为孩子们预备午餐、做晚饭、打扫和打扫。她就是一个百分百纯正的家庭妇女,但依然写出了特别杰出的著作。所以,我们不要硬去抠“一间自己的房间”,它指的更多还是女性心灵上有了一片独立天地。女性可以在这片天地进行建设,她想把这个房间变成什么样,这才是非常重要的。《一间自己的房间》
[英]弗吉尼亚·伍尔夫著,瞿世镜译
上海译文出版社,2023-4
新周刊:如今,一个女作家要想写出好作品,不仅需要“一间自己的房间”,还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、清晰的、诚实的、不自我欺骗的道路和声音。作为一名书评人,你如何判断一个作家是否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——即找到叙事主题,形成自己的写作风格并将其固定下来?马凌:关于一个作家是否找到自己的风格,这个话题太大了。个人风格与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不能划上等号。就文体来说,作家太多,风格太少。而且,我觉得大量经典作家,比如伍尔夫,都是历史建构而成的。他们可能在大浪淘沙后留存下来,却不一定是那个年代的写作者当中写得最好的。一些当时很优秀、但不被中国读者所熟知的作家,他们不一定写得很差。基于历史原因,比如除了作品众多之外,伍尔夫与她丈夫有自己的出版社,她属于一个知名的文人圈,还有她悲剧性的自杀,这些让伍尔夫最后留了下来,其他人可能就被埋没了。但也许再过个50年、100年,有些作家重新被挖掘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我的意思是说,拿当代作家跟经典作家比,本身就不公平,因为前者还没有经历过淘洗的过程。当然,机会很重要,像伍尔夫有机会被大家看到;但与此同时,她能够沉潜、历练自己,先把作品写好,这也重要。妮可·基德曼在《时时刻刻》中扮演伍尔夫。(图/《时时刻刻》)
作为一个书评人,我秉持“差序原则”——不是把所有书都放在一个体系当中评判,而是一流作品对标一流作品,比如真正成名的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,他们在我心目当中是一个体系,在这个体系里有的文豪五星,有的大牛四星,也有我觉得名实难副的,三星。至于年轻作家、素人作家,是另外一个评价体系。我不会把他们跟经典作家比,那就太不公平了。每一种写作都有各自的价值,而且这种价值不一定非要从文学的艺术层面来衡量。举个例子,很多经典著作,农民工朋友未必愿意看;但他们看了一部关于月嫂、保洁员的作品,被深深触动,认为讲的是他们能够理解的故事,那这种写作的价值就在这里。我们不能拿一个恒定的标准来要求所有的文学作品,就像不能给雨伞和飞鸟排队。作为书评人,我是比较灵活的,因为我在心中已经把书分为若干领域,把作者分为若干梯队,评价好与不好,是相对来说的。我认为书评人可以犀利,但大多数时候应该更温和、更人道。《我的母亲做保洁》
张小满 著
光启书局,2023-11
新周刊:你觉得艾丽丝·门罗对于国内写作者有哪些影响?马凌:门罗作为家庭妇女,给我们一个很大的启发是:没必要追求世界广阔,而是可以挖掘小宇宙的纵深。门罗写她周围的、庸常的、加拿大普通家庭妇女的生活,也就是村里的、镇里的生活,但她写得非常深刻,达到了他人难以企及的深度。过去,国内有一些我认识的、生活在二三线城市的文艺女青年,觉得自己不到北上广就没法写。可等她们真正来了大城市,会发现自己原来只是戴着想象的眼镜看大都会。当你的根不在这里,你写的只能是浮光掠影。如果只写你个人在城市受挫的各种遭遇,这能有什么好的文学?门罗的启示在于,她坚定地从日常生活当中取材,她会构造得非常精彩,特别能深入心理和认知的幽微之处。艾丽丝·门罗,摄于2013年12月。(图/chad hipolito/ap)
女性写作不能再走男性写作的道路
新周刊:费兰特接受《巴黎评论》采访时曾说:“因为历史原因,女性的写作传统没有男性写作那么丰富多彩,但也留下了一些水准很高的作品,有的是非常有创造力的作品,比如说简·奥斯汀的作品。”从世界文学版图来看,如今女性写作和男性写作相比,是否有了与之匹敌甚至超越的迹象?马凌:对于在“写作”前加上定语,我是很反感的。我认为,不应该把一种写作叫做男性写作或者女性写作,好的文学是不分性别的。如果回到古希腊,荷马的史诗当然好看,但萨福的抒情诗一样好看。如果把她的性别抹掉,也不妨碍她的作品真正打动人。我们给她贴上女性标签,跟社会的其他方面相关。我觉得这是暂时现象,也就是说在一些地区,以及在一些年长者心中,还有根深蒂固的性别偏见,所以目前才会有各种各样、加了标签的“女性写作”,希望能够引起大家的关注,得到普遍尊重。但还是回到那句话,在我心目中,真正好的写作、到了一流水平的写作,性别不必考虑在内。如果你说一个作家,因为她是女的,才能达到那个地位,对她未免是一种变相的贬低。以我喜欢的奥尔加·托卡尔丘克为例,她是诺贝尔奖获得者,她就是写得好,不是因为她是女的才说她写得好,这点很重要。《巴黎评论·女性作家访谈》
美国《巴黎评论》编辑部 编,肖海生等 译
人民文学出版社 | 99读书人,2021-2
新周刊:从目前国内的写作市场跟体量来看,似乎还没有达到不在意、不区分男性写作及女性写作的阶段。如果从1919年算起,中国现当代女性写作才走过100多年的道路,女性写作者的写作传统肯定比一些经典男性作家短,也没那么丰富。我们在这种意义上强调女性写作,强调的是女性写作者以及女性读者需要一起共同努力的部分。马凌: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。在我看来,中国妇女的地位还蛮不错的,毕竟自新中国成立以来,妇女一直能顶半边天。像铁凝、王安忆、迟子建、陈丹燕这些女作家都是长销冠军,她们的书一直卖得很好。《剑桥的星空》
王安忆 著
上海人民出版社 | 世纪文景,2023-11
一方面,我们不要太着急,希望女作家的作品一下子就能顶半边天。这一时也难,原因也简单,女性作者确实有母职——如果她有孩子,她是要付出一定时间的。我知道目前有一种意见,以主动不育来换取自由,可是如果不当母亲、没有生活,写作的版图难道不会少点什么?另一方面,从基因的角度来说,要承认男女的差异——二者的大脑回路、激素种类和水平都不一样。我觉得应该在尊重性别差异的基础上,真正实现男女平等。既不要强行要求男性做他们不擅长的事情,也不要盲目地让女性在某些方面跟男性比拼。女性不要只想着攻破所谓“男性文学”的堡垒,应该自然地、自发性地找到自己写作的领域,比如说男性作者很少写女性之间的关系。目前我们所看到的大量女性文学作品,写到了过去没有人写到的领域,像母女关系、女性之间的友谊、母亲跟儿子之间的关系。要写得真正富于深度,要把细致、晦暗之处写出来而不是简单地歌颂或者批判,并不容易。我觉得这是近些年女性文学一个不错的方向。(图/《我的天才女友》)
新周刊:有这样的说法:国内很多青年女性作家深受外国经典女性作家影响,比如艾丽丝·门罗、费兰特等。你怎么看?马凌:必须承认,改革开放之后,西方文学如潮水般涌入中国,不仅影响我那一代人,好几代人都深受影响。莫言、余华、孙甘露……哪个不受西方文学的影响?如果要说什么样的作品能够继承中国古典的文学脉络,可能真得是《繁花》这样的作品。(图/《繁花》)
青年女性作家受外国经典女性作家影响,我觉得既是必然的、也是暂时的。我们的文化、我们的伦理、我们的价值观、我们的家庭观,毕竟还是不同于西方社会的。历史正是这样曲折前行——可能有一个阶段我们会接纳很多东西,到下一个阶段就会转换,换成我们自己的声音。在我的视野中,有一些女作者已经走向世界了。年轻人可能会有各种想法,也不太受束缚。她们可能并不认为自己受到西方文学的影响,或者觉得对方只是在给自己提供灵感。她们从东方与西方吸取养料,结合自己的想法来写作。我觉得这都挺好。新周刊:这么想来,国内青年作家其实特别难,一方面要摆脱西方文学的影响,另一方面要摆脱男性写作的传统。马凌:我们对于男性写作的理解是:它是一种精英化、功利化的写作,是有成名想象在里面的。在过去,一个男性作者成名,凭借自己的著作产生影响,赢得社会地位和声望,可能是一个最基本的需求。我觉得女性写作不能再走那条路了。如果完全按照原来那个文学生产和传播的模式去竞争、去筛选、去再生产,那又倒退了。女性写作应该减少对于名望的渴求,抵制市场的过分干预,真正达成自主和自由的写作、也达成相互的理解——那应该是女性力量的所在。换句话说,那么多年来,我们把文学当作什么?现在可不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理解文学?非要拿文学趣味来划分阶层吗?非要拿文学奖项来奠定某些大师的地位吗?非要让文学本身承载那么多教化功能吗?不一定的,因为文学有多种面向,未来的文学应该更有想象力。如果彻底改变女性对待文学的观念,那将是真正革命性的。《东北故事集》
迟子建 著
人民文学出版社,2024-1
“长篇小说死了”
新周刊:你刚才提到金宇澄老师的《繁花》,这几年一波波的文学潮流,像东北文学、沪语文学、新疆文学,似乎都是依托地域性而出现的写作风潮。假如文学潮流都由地域的异质性来推动,对于文学来说,会不会不可持续?马凌:文学史上有一个重要的模式——钟摆性运动。钟摆摆到一端的尽头,势必回荡;摆到另一端,再次回荡,它就是在不断摆动当中进行的。西方19世纪文学,一开始是浪漫主义,浪漫到大家受不了,就转向现实主义;现实主义让人受不了了,就转向唯美主义;唯美主义不行了,又回到自然主义文学——就是这样一种自然的平衡状态。当我们看到这一波地域文学特别多的时候,下一波可能就是某种完全不同的、去地域性的文学;如果去地域性文学太多了,又会摆动回来。我觉得,这都不是问题,不用太过焦虑。任何一个作家,都不宜跟风炒作。如果看到大家都在写地方,我也写地方,那你写完可能就过了风口,还是得写自己真正熟悉,并且想写的东西。同样,在我看来,写地域也并不是不好。李娟的散文,确实写得蛮好的;还有东北作家群中的杨知寒,她的作品我也挺喜欢的,她的那种狠劲,比那几个男作家还猛。我们不必给文学作品贴标签——既不用贴性别标签,也不用贴地域标签。同样写地域的,就有写得好的,也有写得不好的,我们要看到好作品的价值所在,这就可以了。(图/《我的阿勒泰》)
新周刊:如何看待社交媒体、短视频时代的女性写作,比如萨莉·鲁尼的作品?这种与当下时代情绪强相关的文学,是否能凝结成一种特定时代的文学风格?马凌:我们确实进入了社交媒体时代,比如,交往方式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。过去,人们面对面交往、面对面谈恋爱,去看个电影、吃顿饭,是很常见的。如今,我的很多学生每天都泡在网上,大量沟通是通过网络进行的,就难免会出现很多误解。因为表情在传播当中占比很重,你只看到对方打的字,即便加上表情符号,也不够精准——都是剥离语境进行沟通惹的祸。为什么现在好多人恋爱不成功?一定跟用了太多社交媒体有关。《美丽的世界,你在哪里》
[爱尔兰]萨莉·鲁尼 著,钟娜 译
上海译文出版社 | 群岛图书,2022-6
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。到了互联网时代,一定会有新的文学样式出现,甚至应该有新的文学题材出现。我总觉得,长篇小说属于19世纪,它可能快死了。我一直喜欢读长篇小说,但如果年轻人不喜欢,更愿意刷短视频,我也挺能理解。小说毕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文体,它从18世纪发展而来,真正成熟于19世纪,现在已经走向没落,以后可能会有新的形式出现。马凌:我们作为读书人,可能还会读长篇小说;但我的学生这一拨人,已经很少读长篇小说,除非有特殊情况——比如看了某部电视剧,倒逼他们去看原著。举一个例子。我几乎每星期都会给学生分享书,就是我看过觉得没必要保存的,会转送给他们。我把书放到一个长桌上,让他们自取。最后剩下的,都是长篇小说。短小的、手册性的、知识性的、趣味性的书很快就没了,但长篇小说是没有人拿走的,白拿都不要。新周刊:但是有些作家会把创作一部长篇小说当成写作道路上的关键节点,当作自己笔力的证明。马凌:这就是我所说的,我们依然被那种所谓男性文学、特别是男性传统写作规则束缚。为什么一定要拿长篇来证明自己?艾丽丝·门罗写的大量中短篇小说也一样好看。其实,短篇小说作者不必要自卑,写好短篇没准比写长篇还要难。· end ·
作者丨赵皖西
编辑 | 谭山山
校对 | 遇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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